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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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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家村,一農戶家中哭聲沸鼎。

榻上的六歲小娃高熱不退,赤腳大夫直說不中用了,讓準備後事。

作為一家之主的陸有糧卻不肯放棄,他家乖巧懂事的小孫孫肯定還有救。

當即對兒子吩咐道:“我去找鄉親們籌銀兩,大湖去借村長家的牛車,先上縣城把大夫請來。”

不等陸大湖回話,大孫子陸一眼眶通紅,梗咽著說道:“祖父,孫兒比阿爹駕牛車快。”

陸二也使勁點頭,雙拳青筋爆出,為命懸一線的弟弟。

陸有糧安排道:“好,那你們兄弟倆一塊去,路上小心。”

兩人奪門而出,眨眼間不見蹤影。

陸大湖憂心忡忡:“爹,大夥日子也不好過,願意借嗎?”

陸有糧斬釘截鐵道:“明日把地賣了,還。”

陸軒迷迷糊糊感覺嘴裏被強行灌進苦澀的藥水。

“還會吞咽就有得救。”一道年老的聲音響起。

“多謝,請大夫一定要救活我家孫孫。”陸有糧激動得熱淚盈眶。

沒什麽比有救二字更讓人欣喜。

陸軒覺得奇怪,他不是在參加公司的酒會嗎?

哦,好像是吃太撐一下沒緩過來,可不是應該洗胃嗎?

怎麽還餵藥,難道是催吐?

他想清醒卻辦不到,只能在無助中失去意識。

夢裏似乎和另一個陌生時空的小男孩記憶相融合。

等他終於能沖破黑暗,主宰感觀,卻發現他成為了這個男孩。

陸軒看著自己稚嫩的小手,內心無比覆雜。

想他好不容易憑著高中畢業,在小公司兢兢業業近十年。

眼看就要熬到管理層,過上有房有車有存款的好日子。

結果一切全成泡影,此刻他只想仰天長嘯,放他回去。

陸軒的清醒,讓這個悲傷的小家重新恢覆了歡笑。

“唉,算了,既來之則安之吧。”坐在門檻上陸軒無奈的嘆氣。

徒增煩惱也無濟於事,不如活在當下。

最近陸家村裏家家戶戶都熱鬧得跟過年似的。

因為大宇國百年大慶,萬民同歡。

皇帝金口一開直接減免一年賦稅。

對農家人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。

剛曬好裝袋的糧食,眼看就要被官家拉走一半,想想就心痛。

而如今政策下達,全都是自家的,不但能吃飽,還能賣掉一些攢點銀兩,誰不歡喜。

“小軒,你身子還沒好全,怎麽出來吹風?”威嚴中帶著關心的渾厚聲傳來。

偷溜出門透氣的陸軒又被抓包。

一雙大手把他抱了起來,擡眼望去是張蒼老的臉,精神卻很好,正大笑著逗他。

陸軒無比熟練躲過紮臉的胡子,開心道:“祖父,您回來啦!族長爺爺叫您去宗祠說什麽呢,這麽久?娘做的飯菜都要涼了。”

要說享受親情之餘最讓人無奈的就是全家對他都是毫無底線的寵,也不怕長歪。

好在如今的他是個成年人思想,再猛烈的暴風雨都承受得住。

哎真是甜蜜的煩惱,家人無私的關心和疼愛,也讓孤兒的他很貪戀這份溫暖,漸漸安撫了他對於陌生時代的不安。

抱著他的人是已經年過五十的頂梁柱陸有糧,在這個家裏說一不二的存在。

對於這個醫學落後的時代來說,能平安活到這把歲數都算幸運。

他現在這個家挺簡單的,最高長輩祖父,下來就是爹娘,兩個哥哥和他,六口之家。

“放心,祖父在宗祠裏吃過了。”陸有糧對於小孫孫的關心很受用。

輕輕松松抱著小人兒大步走進屋裏,他再次認真回答道:

“族裏讓大家夥趁著今年輕松些,該嫁的嫁該娶的娶,你兩個哥哥都夠年齡,相看的事得提上日程。”

當然老爺子心裏也想趕上這個好兆頭,給家裏沖沖喜的打算,近期可真是多災多難。

陸軒震驚了,他沒記錯的錯,他的兩個便宜哥哥,一個十六,一個才十五好吧。

在現代還是中學生而已,這會就要娶妻了?身體都沒發育完全吧。

陸有糧見他一臉擔憂,顯然誤會了,寬慰道:“別怕,他們要是敢有了媳婦就忽視弟弟,祖父絕對把他們吊起來打。”

陸軒直接一個白眼翻上天,我的親爺呦,趕情他倆是撿的嗎?

看名字就知道差別對待了,大哥陸一,二哥陸二,還能不能再敷衍一點。

原本他爹想順著給他來個陸三的,但被祖父強烈震壓。

最後還專門提了一籃雞蛋到全村唯一出過童生的族長家,求了個陸軒的名字。

“小軒就你一個人在家嗎?”老爺子不知道想到什麽,突然有些坐立不安,眼神總往外看。

“對啊,爹和大哥二哥去地裏了,娘親割豬草還沒回來。”

陸軒很有眼力見,默默的打了個哈欠說道:“祖父,您有事就去忙吧,我回房裏睡個午覺,有點困了。”

“好,那祖父出去一會,很快就回來陪你,小軒真勇敢,一個人在家都不怕,晚上給你加個雞腿。”陸有糧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塌上,蓋好被子。

看著乖巧的小孫孫真是哪哪都順眼,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的。

“您可放過它吧,三天兩頭就殺一只給我補身子,家裏就剩最後一只雞了,還是讓它下蛋吧。”

陸軒哭笑不得,醒來的半個月天天都變成法的給他補。

要不是有次聽到娘親在念叨,他都不知道家裏養的那幾只雞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。

陸有糧立馬沒原則的哄道:“行行行,都聽你的,快睡,祖父等你睡了再走。”

表面淡定的老爺子,內心卻在啪啪打起算盤,看來他得想想怎麽把隔壁的老劉頭說服才行。

劉家那兩個姑娘從小看著長大,知根知底,有主見,上得廳堂入得廚房。

對外也不弱勢,本身也是善良本分的,非常適合搶來當小孫孫的嫂子。

而老劉頭又是少數幾家定居在陸家村的外來戶,一個人獨自帶著兩個嬌嫩的孫女生活,想來也擔心她們未來的歸宿。

先不論交情,這近水樓臺的,成功率肯定高。

最近隔壁可不少媒婆上門,他得抓點緊。

若是能成也安心一些,萬一哪天他不在了,小孫孫還能有人護著。

至於兒子兒媳,他完全不指望。

那是別人打了一巴掌還會伸另一邊臉讓打的主,慫得一批。

兩個大孫子也是完全一個性子,老實巴交的。

天天不是吃就是睡當小豬養的陸軒這會還真不困。

為了讓祖父可以去辦自己的事只能努力裝睡。

果然沒多久聽到放輕的腳步聲漸漸遠去。

陸軒耐心等了好一會確實周圍沒有響動,才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。

太好了,終於又是一個人在家的瀟灑時光。

可以盡情的釋放本性,天天裝小孩子也很累的好不。

然而興奮勁剛起,院子外由遠及近傳來爭吵的聲音。

滿心好奇的陸軒幹脆扒在門邊偷聽。

“老劉,咱兄弟幾十年交情,又是鄰裏,知根知底,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。”

陸有糧原本信心滿滿的去找人談,本以為三言兩語忽悠一下走個過場就能成好事。

結果出師不利,跟他預料的差太多。

他是絕對沒想到老劉頭居然從來就沒考慮過會和他家結親。

在外頭人多眼雜,談話變成爭論,也只好先把人強拉到家裏再慢慢說服。

老劉嘆了口氣,回道:“你要一直在,那當然是好,可將來呢,你家三個孫輩肯定得分家吧……”

已經輸了主動權的陸有糧趕緊打斷他的大道理,論能說他肯定是要輸的。

拍著胸口保證道:“那絕對不會,你看老陸家就這幾口人,分什麽分,就算真要分家也是再下一輩的事了。你看這兩親兄弟配親姐妹的,那不正好親上加親嘛,還分什麽你我。”

然後繼續趁熱打鐵:“咱們定個什麽日子好,你放心,等進了陸家門,我肯定把她們當親孫女對待。我那兩個孫子你也是看著大的,老實勤快,最重要的是聽媳婦話,性子單純沒別的壞心思壞習慣。”

這一翻轟炸嚇得老劉直搖頭,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:“還是不成,我這把歲數也沒幾年好活,看顧不了她們姐妹倆,所以肯定得找有擔當能護得住媳婦的人。”

他死魚眼盯著時不時坑他的老夥計,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給。

“你家那兩個就是太實誠,現在看著還行,等當家作主就不頂事了,我可不想以後孫女為了操持一大家子苦了自己。”

其實為了多年的交情,最主要的原因他沒直白的說。

全村誰不知道陸家最寵小兒子,地又剛賣掉那麽多,擔心孫女嫁過來後日子不好過。

況且陸有糧這兩年總愛和老族長家套近乎,村裏都在傳他想送小孫子念書的意思。

那就是個無底洞啊,沒看小有資產的族長家為了供兒子科舉都快變成貧困戶了嗎。

結果讀了二十年書也只得了個童生,他是絕對不能讓孫女進入這樣不靠譜的夫家。

更何況這老滑頭居然一連盯上他家兩個孫女,實在可恨。

越想越生氣的老劉頭直接甩袖走人,任陸有糧使出百般招數都沒把人留住,最終兩人不歡而散。

“哎,這可如何是好。”陸有糧頹廢坐在椅子上嘆氣。

看老劉頭的意思兩家是真沒結親的可能。

十裏八村的能看上他家眼下這種條件的還真不多,田地沒多少,還兄弟多。

陸軒從細縫中看著前一刻還神采奕奕的祖父突然變得暗然神傷,心底冒出強烈的心疼感。

還不等他有所行動,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:“陸爺爺,您現在有空嗎?我想和您談談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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